今年是《禁止殺傷人員地雷公約》生效25週年,這項成就促使人權觀察作為國際反地雷組織創始成員而分享1997年諾貝爾和平獎。
國際反地雷組織主席喬迪・威廉斯(Jody Williams)也是1997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共同得主,諾貝爾獎委員會稱她「將禁止殺傷人員地雷從願景變成可行的現實。」
人權觀察危機、衝突與武器部武器問題倡議主任史蒂夫・顧斯(Steve Goose)在加拿大渥太華見證了122國代表簽署《禁用地雷公約》。
殺傷人員地雷是一種爆炸裝置,可以在衝突期間直到衝突結束很久以後導致人員死亡或受傷。地雷不會分辨士兵和平民。它會持續構成危險,直到被人清除和銷毀。土地被埋設地雷以後,平民不得不遷離,在上面耕作或遞送人道主義援助都變得特別困難。
殺傷人員地雷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受到廣泛使用,引發人道主義災難。截至該公約於1997年簽訂為止,約有55個國家生產殺傷人員地雷,創造出數以億計的庫存。禁止如此廣泛使用的武器是一項劃時代的成就,至今已挽救成千上萬人免於死傷。
該公約全面禁止使用、生產、儲存和轉移殺傷人員地雷。它要求所有締約國銷毀庫存,清除受地雷影響地區,以及協助受害者。《禁用地雷公約》於1999年3月1日生效以後,更多國家陸續加入,使締約國總數增加到164國。
《禁用地雷公約》具有重大開創意義,不僅因為首次對如此廣泛使用的武器設立禁令,也在於它的談判方式與眾不同。
該公約草案條文並非以共識決通過,而是由參與談判國家以多數決通過,必要時訴諸表決。這代表像美國這樣的國家必須獲得廣泛支持才能在草案中摻入各種漏洞、保留和例外。最後,美國因無法取得足夠支持而撤回所有提案,至今仍未簽署這份公約。
受地雷影響最大的國家如柬埔寨、莫桑比克、安哥拉與克羅埃西亞,以及一些中小型國家如奧地利、比利時、菲律賓和南非,在談判中發揮了領導作用。「這些國家說什麼都不願妥協,」人權觀察危機、衝突和武器部副主任瑪莉・韋勒姆(Mary Wareham)說。「正因如此,這些國家將多邊主義稱為偉大的平等機制,因為每個國家都只有一票。我們盡可能爭取通過最強有力的條文,因為通常一份條約通過之後再要修正是很難的。」
對人權觀察和其他國際反地雷組織創始成員來說,整個過程始於1980年代末,當時冷戰逐漸進入尾聲,地雷造成的驚人災難剛開始得到正視。1986年,人權觀察首次就地雷議題發表報告,題為《薩爾瓦多和尼加拉瓜的地雷問題:平民首當其衝》。繼而又在1991年與人權醫師組織(Physicians for Human Rights)合作發表《懦夫戰爭:柬埔寨地雷問題》。
顧斯原為美國國會資深幕僚,1993年加入人權觀察甫成立數月的武器問題部門。他負責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起草《地雷:致命遺產》報告,這份報告日後成為致力推動禁用地雷的外交人員、政府官員和社運人士的首要參考資料。顧斯後來在公約談判過程發揮核心作用,與當時任職國際反地雷組織的韋勒姆併肩作戰。韋勒姆於1998年加入人權觀察,協助成立地雷監測組織(Landmine Monitor),該計劃由國際反地雷組織發起,旨在有系統評估和監測締約國遵行《禁用地雷公約》的情況。
人權觀察於1992年10月在紐約辦事處主辦地雷監測組織成立大會。該組織創始成員包括:美國越戰退伍軍人基金會與人權觀察、國際助殘組織(Handicap International,現已更名人性與包容組織,Humanity and Inclusion)、國際醫療援助組織(Medico International)、地雷諮詢團(Mines Advisory Group,MAG)和人權醫師組織。
時至今日,國際反地雷組織成員遍布全世界數十個國家,工作範圍跨越人權、人道主義應急、女性權利和宗教等許多不同領域,成果豐碩。自從《禁用地雷公約》簽署以來,生產地雷的國家已減少為12個;每年因地雷死亡人數從25,000人驟降至大約5,000人;銷毀庫存殺傷人員地雷逾5,500萬枚;30個曾遭布雷國家已完成清除並宣告為無雷地區。
但在前述各項成就之外,還有一些重大挑戰存在。正因如此,人權觀察持續就相關議題進行倡導和研究,並襄助國際反地雷組織。
《2023年地雷監測》報告將緬甸、敘利亞、俄羅斯和烏克蘭列為新增使用殺傷人員地雷的首要關注國家。俄羅斯軍隊自2022年2月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便在該國大量布雷,導致地雷和戰爭遺留爆裂物致死人數激增。除烏克蘭外,上述幾個國家均尚未加入《禁用地雷公約》。
烏克蘭本身也使用殺傷人員地雷並導致平民傷亡。人權觀察最早記錄到烏克蘭軍隊於2022年在伊久姆(Izium)市區及其周邊地區使用以火箭投射的殺傷人員地雷,當時該市遭俄軍佔領。人權觀察在2023年6月公布烏軍使用地雷的進一步證據。
在今年6月的《禁用地雷公約》會議上,烏克蘭宣布對據報使用殺傷人員地雷的案件展開「審判前刑事偵查」。烏克蘭並派代表向顧斯說明偵辦程序。
「烏克蘭的問題很嚴重,因為它是《禁用地雷公約》締約國,曾經承諾在任何情況下絕不使用殺傷人員地雷,」韋勒姆說。
禁用地雷公約第5次審查會議將於11月底在柬埔寨暹粒市舉行。這是五年一度的高階層會談,可望吸引多國領導人出席。
此次會議十分恰當地選擇柬埔寨為東道主,該國深受地雷影響,並在消除這種無區別毀滅武器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
「對柬埔寨來說,這是重要時刻,」韋勒姆說。「城鎮附近的除雷工作已獲驚人進展,現在只剩好幾小時路程以外的偏遠地區還有未清除的地雷。柬埔寨熱切期待利用這次會議展現努力成果。」
這次審查會議是檢討《禁用地雷公約》實施進展,並研擬如何說服更多國家支持公約的重要機會。最新加入該公約的國家是2017年的斯里蘭卡和巴勒斯坦。中國、印度、俄羅斯和其他非簽署國並未努力爭取加入。拜登總統曾將美國的目標設定在最終加入《禁用地雷公約》,並調整美國政策以符合該公約大部分核心禁止規定。然而,此後美國在加入公約方面幾無任何進展。
「禁用地雷公約的終極目標是徹底終結殺傷人員地雷造成的痛苦和傷亡,」韋勒姆說。「該公約為協助我們達成這一目標提供了絕佳框架。只要專注這一目標並與伙伴通力合作,我們必能持續取得進展,減少殺傷人員地雷造成的可怕生命損失。」